第三章 来信-《斗鸾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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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章寂闻言吃了一惊:“我竟不知此事。李家老爷子身子骨一向硬朗。流放路上都撑下来了,怎么安顿下来反而因病去了呢?”

    周合摇摇头:“所以我才说东莞那地儿不好呢,外头看着以为是肥缺,可要是背后没有够份量的人撑腰,不过是给人做嫁衣去的,当初马掌柜就劝过他们,偏李家人不信邪,被一点子财货迷了眼睛,犯了糊涂。亲家老爷想想,东莞千户所的职责既是遏制走私,对手下的人怎么可能管得不严?要是由得军士们监守自盗,岂不是叫人打了自己的脸?李大爷犯在这种事上,任谁抓住了,都不可能放过的。他还叫上司人赃并获了,只挨一顿打,断了条腿,便能了事,已是看在李家往日盛名的份上了。”

    章寂听得连连叹气:“李家那小子,素来不是个老实性子,不想还会愚蠢到这个地步。”犹豫了一下,又问:“那沈家又如何?”

    “沈家的境况也不大好。”周合叹道,“沈大爷书生性子,不知怎的得罪了人,被人打折了右手,竟连执笔写字都不能了,只能靠着妻女卖针线度日,还要养着一个生病的儿子,一个生病的姐姐,光是药钱就能把他家压垮。每次茂升元有人过去,大奶奶必定亲自拖着病体上门求助,马掌柜想着毕竟是姻亲,看在亲家大爷与大哥儿、大姐儿的面上,不好断然回绝,每次都给他家一笔银子,只是看他家的气象,不象是能吃苦度日的。大奶奶三番四次求马掌柜帮忙把沈家人调离东莞,恐怕也是吃够了苦头了。”

    章寂听得眉头大皱:“老大媳妇怎能如此?!”又有些疑惑,“沈家的儿子还在病着?这都拖几年了?”

    “听说是那年天花得的病根,吹不得风,平日总是躲在屋里不肯见人。马掌柜的人每次去都见不着他,也不知到底是什么病。”周合道,“虽说几十两银子不算什么,但若真由得他们继续在那里受苦,只怕真不好说了。”

    章寂冷哼一声,轻描淡写地道:“当初他们既贪慕东莞繁华,不肯陪我们到德庆来吃苦,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呢?陈家待我们已是仁至义尽了,老周,你替我向马掌柜道一声谢,请他不必再管那不肖媳妇的事了。我们章家虽是戎马出身,比不得她沈家知书达礼,却也没做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事。这些话我都不好意思跟儿子提!要是叫我孙子、孙女听见了,都怕污了他们的耳朵!”

    周合见章寂动怒,倒不好劝他什么了,这终究是章家家事,便有些尴尬地坐在那里。

    明鸾在旁听得分明,心中暗暗为沈李两家的下场冷笑,面上却不露,只是微笑着对章寂道:“祖父,周爷爷来这么久了,您只顾着跟他说话,怎么也不请他喝茶?”

    章寂醒过神来,有些不好意思地道:“是我疏忽了,只是家里没有好茶,招待不得贵客。”忽然又想起一件东西。“过年时有人送我一瓶好酒,三十年的竹叶青!如今不可容易得了。今日既有贵客到访,自该拿好酒出来待客。老周你略等一等,我这就拿酒去。”说着便要起身。

    明鸾忙道:“您放在哪儿了?我帮您拿去?”

    “我自己收着呢,用不着你,马上就回来!”章寂执意要亲自去拿酒。明鸾只好依了他,周合说了几句客气话。也只能由得他去了。

    章寂一进屋,明鸾便凑到周合耳边小声问:“周爷爷,大伯娘他们过得不好的事,您有没有跟大伯父提?”

    周合顿了顿:“这事儿我还是今年南下才听马掌柜说起的,从前只听说他们过得有些不如意,详情却不清楚。辽东到岭南有万里之遥,便是从吉安捎信过去,也要花上小半年功夫,自然是先把要紧的事告诉你大伯父。别的只是顺带一提罢了,只怕他如今还不知道沈家那边是个什么情形呢。”

    明鸾眼珠子一转,便道:“现在大伯父既然能送信来,就表示他在辽东已经站稳脚跟了,他又说过些时候就想法子把我们家接过去,不管能不能办到。他都不会丢着大伯娘不管的,到时候要是全家团圆了,以大伯娘的性情为人,还不知会怎么编排家里人,为她自个儿辩白呢。我们家里有祖父在,倒不怕她颠倒黑白,引得大伯父不满。就怕她怨你们不肯伸出援手,怀恨在心,会在大伯父面前中伤你们。为防万一,您不如一回去就想法子给那边捎信,把沈李两家的情况略提上一提,让大伯父有个心理准备……”

    周合眉头一皱:“可老爷子方才的意思,分明是不想管了,倘若你大伯父请陈家帮忙……”

    明鸾翘了翘嘴角:“他请陈家帮忙,陈家就一定要帮了吗?陈家在这边算什么?不过有家商号,做些小生意罢了,小事情还能想法子办了,把正经的军户调离千户所,这可不是小生意人能办到的事。不是你们不愿帮,实在是力有未逮……”她眨了眨眼,小声问,“大伯娘求马掌柜帮忙时,可有说想调到德庆来?还是想去别的地方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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