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第二十四章】猪猡-《蒸汽偃师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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混乱最初显出形迹时,还有人试图通过理论和争吵来维持秩序,但她们很快发现这种争吵本身与它的目的一样没有任何意义。
她们最初将各自微薄的力量聚集在一起,为的是自由和生命;而当自由已经成为一种虚幻的奢望,她们所有的力气,自然必须优先用于抢夺仅有的资源,维持唯一有望保留的生命。
再后来,随着饥饿和疾病夺去了越来越多的姑娘的生命,甚至连混乱都失去了意义。失去了一半的人数之后,剩下的人竟然拥有了不至于互相侵扰的一点空间,分得了更多的水和更多的番薯。
吃喝还是不够,但争抢已经逐渐变成是一种形式,姑娘们之间已经形成了维持这种形式的默契,因为每个人都要依靠它来证实自己依然存活。
余墨痕嘴里细细嚼着她抢到的半个番薯,竭力忘记她日复一日经历的疯狂景象。
在黑暗的侵蚀下,就连独善其身,都几乎成为了一种奢侈。
但是余墨痕必须保护自己日渐脆弱的理智。
她并非不会感到饥饿,也并非能够忘记痛苦——她腿上的伤甚至还没有好周全。
但是她心里有一点小小的火焰,守着一线清明,始终不肯就此放弃。
这点心火一路照着她走进讲武堂,遇到元凭之,点燃过她的志气,教她向徐夫子表明志向,也激起过她的勇气,迫使她对卫业醇反唇相讥。这点心火像她本人一样渺小,一样微弱,却连漫天的冰雪都无法打灭,一直陪着她从蚩鲁山里走了出来。
那都是她之前从来没有想象过自己会去做的事情,但她毕竟都做到了。
人到了绝境之中,总要想办法建立找出一条生路的信心。取暖于回忆,并非是只有懦夫才会做的事情。
不过反正周遭一片漆黑,所有人安静下来的时候,余墨痕偶尔也会错觉回到了自己在哀葛租住的“蚁穴”。
她在哀葛打杂的时候起得很早,每天睁开眼,都是这么一片漆黑。
这样过了好几年,她还是怕得很。
现在也是。
但是不论在哀葛,在暗无天日的冰缝,还是在这里,最能催促她尽快动起来的,恰好就是恐惧。
余墨痕的手指又动了动。
这些天过去,她想尽了办法去折腾绑着她手腕的那根皮绳。虽然始终无法挣脱,但那皮绳已经略有些松了。
她在黑暗中无声地勉力伸开手指,能碰到她藏在墙缝里的一枚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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